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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3/3)页
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,但福老儿手里一定有咱们想要的信息。”方休用气声回应。

  两个白天下来,嵬山村能逛的地方,他们筛得差不多了。

  废弃民宅大同小异,里面只剩些破家具旧零碎。有趣的是,除了糊墙的古董报纸,他们没发现近些年的报纸,更别提日记这类东西。
  一切异常“干净”,就像被谁专门打扫过。

  方休在坟地有点收获,但关于那个古怪神像,他仍没找到太多线索。
  ……这意味着,接下来的调查避不开邪祟。

  方休刚打算憋几句软话,成松云自己想开了:“唉,我懂,有些事儿还是得冒险。”

  她话音刚落,又是一阵冲击,这回方休和成松云一起撞上木栅栏。成松云没怎么样,倒是方休又吐了一口血。
  四爷:“我他妈说了赶紧出来,聋了?”

  旁观全程的白双影:“……”
  烦,他的草药已经用完了。

  其实自从童男童女进门,白双影就陷入了沉思——
  来者不善,之后真要死斗起来,他要怎么办?

  白双影原本只想随随便便应付。帮点小忙还好,如果方休眼看要死掉,他绝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出手。
  方休没了,他的确会损失修为,但比起彻底暴露,这种代价还算能接受。

  但也许是他憋得太久,围观祭祀真的很有趣,还有生魂可以吃……不暴露的前提下,他是不是可以多出几分力?
  就算方休死,也得等他玩够了再死。

  方休那边吐完血,抹抹嘴巴,又拽了拽白双影的袖子。
  “待会儿你走我身后。那个福老儿是大煞,很凶,四爷没必要撒这个谎。”

  白双影眉头微动:“我听见了。”
  什么大煞。若不是地府束缚,福老儿还不够他塞牙缝。

  方休恍然:“啊,你也会学人类说话……就算四爷说你是‘专门迷惑人的小鬼’,你别往心里去,没有的事。”

  白双影表情逐渐消失:“……”
  ……多出力?他还是继续旁观吧。

  几分钟后,连疯子的领口都被塞了请帖。四爷用勾魂锁链牵着疯子,放其他人自由行动。

  说是自由行动,其实一行人被唢呐队伍裹挟,走路速度都没法自主。唢呐在众人耳边猛吹,邪祟曲声入耳,让人五脏六腑针扎一样难受。
  方休试着向它们搭讪,问“神自嵬山降”是个什么典故,结果人家压根不理他。最后还是白双影看得厌烦,阻止了方休。

  “别问了。”白双影说,“它们只是模仿人类的声音,不清楚自己在唱什么,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  方休顿时对邪祟的文化水平有了新的认识。
  “能说人话”和“会说人话”,还是很不一样的。

  “你会说人话,真好。”方休感叹,“不然咱俩只能附身交流,我请你吃饭都没法直接问你合不合口,人类笑话你也听不懂……”

  白双影:“……我偶尔会想,其实是你不太会说人话。”

  方休:“你看你都会讲人类笑话了。”

  白双影不再吭声。

  方休勾勾嘴角,低头翻看着红彤彤的请帖。请帖呈正方形,正中贴着个缟白的倒福字,四边整整齐齐写了四行金字——

  【诸恶莫作天降祥瑞福泽远,众善奉行雨润万物情义深。】
  【以和为贵阴阳相济厄自解,欲速不达一意孤行逆鬼神。】

  它们左右上下两两相对,左右两联分明是祠堂对联。新添的上下联对仗不算工整,劝诱的意味倒很明显。
  方休盯着上下两联,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。

  ……

  这是众人来到嵬山村的第二夜,也是雨水连绵的第二天。

  雨云使得夜晚愈发黑暗,嵬山村仿佛被影子的河流吞噬,只有祠堂附近一大片火红——

  祠堂恢复了原先的模样,门扉大敞,露出其中崭新的神像。
  这回神像变成了四条手臂四条腿,手脚依旧乱糟糟横斜,活像只被拍扁的蜘蛛。

  它仍有三个脑袋,脸照旧漆得煞白,嘴唇则涂成大红色。红颜料没干透,慢悠悠顺着神像下巴淌下,有种莫名的血腥感。

  两边桌子红烛缭乱,门外更是挂满了赤红灯笼。灯笼被雨水打得震颤不止,犹如一颗颗跳动的心脏。
  这回“赶集”的阵势比上次大了不知道多少,各种摊位一眼看不到头,生生组成一座迷宫。祠堂对面,平地架起了奢华戏台,橙红灯光几乎映亮了小半边天。

  戏台前坐得满满当当,高瘦的福老儿坐在正中间,堪称鹤立鸡群。

  一行人被唢呐队伍推向戏台,走得近了,台上唱曲甚至压过了唢呐哀乐。

  “眼见她苦心煎熬,落得个心痛如绞。”
  “眼见他只求自保,落得个烂肉一泡。”
  “眼见她惊惶奔逃,落得个油烹火烤。”
  “眼见他痛哭嚎啕,落得个白绫自吊。”
  “客似主主似客凭空捏造,鬼像神神像鬼纲常颠倒——”
  “摸不清猜不透无可奉告,出不去进不来笼中之鸟——”

  那唱曲悲悲戚戚,如泣如诉,直往人耳朵里钻。看清台上戏子的那一刻,黄毛和梅岚一同惨叫出声。

  那是四具尸体,四具他们认识的尸体。它们个个穿了红绸戏服,胸口绑了大红花,委顿在太师椅上。

  麦子的尸体皮肤铁青,全身胀气,口鼻已然出现蛆虫。老棉干脆是红布包裹的一摊肉,腐水浸透了绸缎。胆小大婶只剩白骨,骨头上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。

  最后是大夫的尸体。
  明明他们离开时,那具尸体还吊在树上。

  大夫的白大褂换成了红大褂,断掉的脖颈毫无生气地歪向一边。他的嘴巴一动不动,尖锐刺骨的唱词擅自钻出。

  “摸不清猜不透无可奉告,出不去进不来笼中之鸟——”
  “摸不清猜不透无可奉告,出不去进不来笼中之鸟——”

  “好!”
  福老儿独自站起,使劲拍手,“唱得好哇!”
  其余身影随之直立,有样学样道:“唱得——好哇——”

  紧接着,它们齐齐转头,同时望向方休一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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